不认字的时候,这个世界上我最崇拜上小学的姐姐,虽然总是被她偷偷“剥削着”,洗碗、扫地,但心里乐滋滋的。姐姐是个细心的女孩儿,我家小书柜里的小人书和连环画包着书皮,《小朋友》、《少年报》装订成册,整整齐齐、干干净净,传到我这儿还像新的一样。30年以后同学见面还问候这些“小朋友”呢:“每次到你家都不愿意走,还记得《胖娃娃抱鲤鱼》、《小兔子看家的故事》……”
我最喜欢听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,美好的意境,大团圆的结局,感觉好极了。等我认字了,整天抱着《追鱼》、《柳毅传书》、《美人鱼的故事》、《海螺姑娘》、《红帆》看,翻得书皮都掉了,内容也都能背下来了,还看。喜欢才子佳人、美丽爱情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。书是彩色的,爱情在我心里“美丽、奢侈、浪漫”。
印象最深的是一本苏联小人书《没有说完的故事》,电影故事,剧照的那种,不是画的。具体情节记不住了,好像也是恋爱的。男女主人公大大的眼睛,高高的鼻梁,第一次看外国电影演员,哎呀,太、太、太漂亮啦!很想、很想……亲他一下。如果旁边没人,我会熟练地翻到男主人公大头像那页,总也看不够,心“咚、咚”乱响,懵懂岁月的时光总是那么撩人。
爱情小说看多了,女孩儿就有了心事,生活多了一份梦想。上课无聊的时候,看着窗外的蓝天,幻想着突然有人急急、响亮地敲教室的门,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,穿着皮靴、戴着卷边帽,腰里当然要别一把弯刀,“帅得没道理”,很威风地来接我。呵呵,我连书包都不要,在同学羡慕的目光中,走了。当时最困惑的是“要不要挽着他的胳膊,我个子好像有点矮噢”,至于去哪儿呢?干什么呢?不知道,书上只说“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”。
男孩儿喜欢看《三国演义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三侠五义》,我瞪着眼睛听大两岁的邻居哥哥神吹。他们爬墙头、钻水沟、捞鱼虫,天天脏兮兮的,招大人骂。我永远忠实地放哨和看衣服,因为他们许愿:“如果找来粗铁丝,就给你做个‘弹弓枪’,发射很远的那种”,幻想着横刀立马,名扬天下,做个“女侠”,因为看过小人书《红线盗盒》、《秋瑾》、《穆桂英挂帅》,个个巾帼不让须眉。
男孩儿安静的时候爱看历史故事,做深沉状,我也凑过去看:《春秋故事》、《战国故事》、《东周列国志》、《审头刺汤》,都看了好多遍。从这儿了解历史,知道“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”。体会正直、善良,学习怎么做人。古汉语的水平慢慢提高,N年以后高考时有道填空题“韩信点兵……”早看过这个故事,当然填“多多益善”啦。
家里小人书看完了,还可以到家委会的“少年活动中心”租,一分钱一本。那儿的书以科学知识、思想教育类为主。我喜欢看《刘文学》、《董存瑞》、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。当时的零钱很少,只能用火柴盒装,都是钢镚。如果有五分钱,可以租四本书,再买一块水果糖,“呵呵,精神和物质的双重享受”,那个下午就变得非常幸福和满足。
同学小芸的爸爸是警察,最爱上她家看侦探类的小人书,有一本《形形色色的案件》,全是各类破案故事,可惜不能借回家,只能换,条件苛刻:两本换一本。我只能回家“偷”书,用“爱情”换“破案”,以至于每次吵架时我就骂她“奸商”。
现在我家有整整一书柜小人书,是女儿的——《黑猫警长》、《鼹鼠的故事》、《巴巴爸爸》……没事的时候我也翻翻,仍然十分喜欢。一次在书市上看到卖《西游记》小人书,想起当年班里有个男同学差一本没攒齐,于是跑好远的书店去“顺”,提心吊胆,最后吓得发了三天高烧。
小人书,伴随着甜酸苦辣的日子,同我们一起长大。(周小平)